砂麼東東
“人世间的事物像是餐桌上食物，妳得吃下去才能活，但是不晓得哪些是有营养而让人成长，哪些是无用的，一种食物里同时有这两种。”
——甘耀明《冬将军来的夏天》
《冬将军来的夏天》与甘耀明上一本作品《邦查女孩》相比，不仅是厚度上从砖块变成面包片，内容也从台湾的一个时代历史，缩成人生的六个月，唯一变得更加浓厚的是人情世故。由于先看过了《邦查》这巨作，所以这回捧起《冬将军》难免有了一份‘轻量’的‘感觉’，翻阅后，发现那‘感觉’是错觉，这本书的故事，一点也不轻。
故事中女生的遭遇和故事的内容很特别，但更让我惊讶的是甘耀明的表现，他一介男子，从女性的角度来说故事，他如此了解一个女性的思想、担忧、害怕，把那女生的感受写得如此深刻而贴近其心，仿佛是他自己经历过，仿佛他是女性。看得出他下笔前做了很多功课，而且是很用心地去做，去投入于一个女性的心理，感同身受地理解一个性侵幸存者的心，这点叫我对他另眼相看，也使我认为他透过文字想要做到的不是写一本书，而是一份名叫‘疗愈’的礼物。
‘冬将军’这个名字有几个意思，那书房认为作者之所以用这个名字，他想表达的就是书本封面的那一片的深灰色，那代表了人生一大片阴影。夏天是一年中最有活力最有能量的一个季节，二十来岁的黄莉桦正来到她年龄上的夏天，本该好好享受绽放的美好，然而这一年冬将军来了，她被性侵了。
‘我被强暴的前三天，死去的祖母回来找我’这句话就印在书背上，甘耀明从这句话开始说故事，说的不是纯爱，而是血淋淋、乱透的现实人生。一个性侵幸存者在事件发生后，要面对很多的问题和压力，在生理和心理上，在家庭与家人之间，在工作环境里，提告加害人时要面对社会的偏见，警察的冷眼，法官的审问，辩护律师的咄咄逼人，还有媒体的评论。一个二十来岁的女生，她有没有足够的力量和力气去承担和面对这些被硬加诸上的种种状况、问题和不公。这无疑是给了她人生狠狠又重重的一击。她和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她得遭受这些。
透过甘耀明的文字来阅读这女生，完全可以感受到，发生的一切是毒也是药。就像祖母对她说的，不晓得哪些食物是有营养的，都得吃下去，吃下去了才会知道，它是有营养还是没用。这女生得在经历一切之后，得在很久以后才会知道，被性侵的件事带给她的是营养，还是毒，但往往，是两种都有。
莉桦的祖母接着说：“信仰是餐桌礼仪上的筷子，用筷子夹一片灾难，用筷子夹起一片伤害，用筷子夹起一道快乐，然后再夹起一盘悲伤。使用筷子是让自己面对人生时更优雅。这不是要吃相好，人生不是表演给别人看，是让自己更从容。”是的，信仰不能把丑陋变得不丑陋，不能把不幸变成幸福，不能把失去找回来。信仰做到的就是让我们从容地夹起伤害，咀嚼着它还品其味。读这本书就是这样的感觉，从容地品味一段悲伤。
《书里那句话》图/文：那书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