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地球】01樊玉虎的自駕旅遊有甘有苦

搭乘飛機到一個國家,在當地租車自駕,快捷方便,能享受更多的自由空間,想走就走受時間限制,幾個人結伴同行還可分攤車費,經濟又省錢,這些特質使自駕旅遊成為近年人氣旅行度假形式。然而,中國旅人樊玉虎的自駕環遊世界之旅,並不是那麼輕鬆有趣,他一個人一輛車走遍六大洲,一路上障礙重重,簡直就是自討苦吃,自找麻煩。

2013年8月樊玉虎,開著一輛小白車從上海出發,計劃要在9月進入俄羅斯,11月到歐洲,卻因為準備不足,缺經驗,而在出發兩個月后就從返回上海,第一次出行宣告失敗。在接下來的三年裡,他又出發了三次,嘗試用不同路線開車進入歐洲,但都因為簽證問題而沒成功。2016年,他回到北京,辦好俄羅斯、法國、英國、澳洲簽證,10月中他開著新車“白龍馬”,再次出發,下定決心,沒環遊世界就不回國。這一次他連續六年自駕遊,至今未回國,2020年,他帶著大馬小媳婦朱欣憶再向世界出發,展開環遊世界第二圈,要將還沒達到的其餘百多個國家都踏遍。

樊玉虎的自駕流浪地球版圖

自由有其代價
在北京從事廣告導演工作十餘年,樊玉虎習慣了開車北上南下去工作,開車是他生活的一部分,因此決定出國時,就沒有想過其他的方式。讀完他所撰寫的《真人流浪地球》,就會發現,“白龍馬”帶他去到很多地方,但也給他帶來很多的困難和金錢負擔,這樣自駕並不省事。他在《真人流浪地球》一書裡寫到:“獨自自駕環球考驗一個人的能力,不僅體力要好,還要有能力賺錢支撐開銷。出國的汽車護照、ATA辦理、高額押金、汽車保險、保養維修、交通事故修車、集裝箱海運費、碼頭費、服務費、清關費、車油費、疾病、搶劫等等。”

開著一個國家車牌的車子,想要進入另一個國家,除了他本身要拿到入境簽證之外,車子也要獲得出入境批准才行。申請準證的手續很多,要跑幾個管理單位,也需要符合很多條件和提交很多文件。由於不確定因素很多,因此他總是到了一個國家,才設法申請進入下一個國家的準證,而旅遊簽證有效期大多不長也不便宜,他因而常受到時間和金錢限制的壓力。加上他不會說英語,與官員經常溝通不良,為此有時候他必須聘請代理或翻譯員協助他辦理手續,這就多了一筆開銷。如果車子需要跨海運送,花費就更高了,比如他從阿根廷運車到澳洲,代辦公司報價大約美金6850,約馬幣3萬令吉,比一輛二手車還貴。


中國車牌在異國流浪,非常顯眼,除了引起很多人好奇者圍觀之外,“白龍馬”也成為執法人員不會輕易放過的可疑點,以及不法之徒的目標。執法人員基於責任,必須檢查樊玉虎和白龍馬。在非洲一些國家的國檢查站非常多,行走一公里就要停車接受檢查證件和盤問,有些警察帶有偏見,態度不佳,把人和車徹底翻查。不法之徒更加恐怖,他們常常會擋路,向樊玉虎勒索、要錢、搶劫,如給不出錢的話,劫匪傷人這在非洲一些國家是常發生的事。

戰車“白龍馬”已經走了20萬公里。
車子進入集裝箱準備海運

城市版荒野求生
他粗略計算像他這樣的旅行方式,需要大約300萬人民幣旅費,然而,出發時他身上只有600元人民幣。持著旅遊簽證入境,他不敢在外國打工賺錢,年紀不輕的他也不能打工換宿。因此,他就靠免費拍攝、自媒體宣傳、廣告等向店家換取吃住,靠汽車貼紙廣告、代購等賺取收入,國內外許多的支持者熱心贊助他旅費,一路上遇見的人給他添車油,提供住宿,請他吃飯,送他產品、食物等。他笑說,這是城市版荒野求生,想方設法找錢來應付開銷。

他自己也省吃儉用,在路上有一半時間是車睡,在麵包車上鋪張墊子就能睡上幾晚,雖不舒服,但他能忍受。白龍馬是麵包車不是房車,車上沒衛浴間,不住民宿時,他就到超市、加油站的衛生間洗換;有時找便宜青旅住,自己煮食、自助洗衣、免費上網、還有免費停車位,如不就付費給民宿進去洗個澡。至於吃方面,他到哪兒都是挑最便宜的餐點和食物來填飽肚子,比如超市的打折罐頭。在美國半年每天吃一美元漢堡,在非洲經常買半車水果頂幾天。有時就忍著肚子餓,直到下一餐才吃。那些需要付費或入門票的景點,他都不去,只去免付費的地方。也因此,很多時候他只能在名勝入口處打卡拍照,無法進一步感受其中內涵。

多年在外漂泊,餐風露宿,他並不只為旅行,看世界,還為了追求完成他的電影夢,拍一部屬於自己的電影。他什麼器材配備都沒有,就用幾部手機,自導自演自拍,記錄他自駕環遊世界的經歷,片子取名《西遊實錄》。每天開車幾小時也拍攝幾小時,為了吸粉賺取旅費,他也常常花時間上網,經營好幾個粉絲網頁和幾千個微信群組。說是旅行,這不太享受,說是工作,這不太正規,他把生活、工作、夢想、旅行和人生全加在一起,在一個小小的車位空間裡進行。六年來累積了數千個小時的拍攝材料,他希望能早日回國為片子進行后期製作。

這就是流浪夫妻的全部家當
車睡空間

無助時的徬徨
放棄腳踏實地的工作和安定的生活,不顧一切也要流浪環球,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需要勇氣的,對他來說也一樣。“我也是人,我也會擔心害怕,也有懦弱,膽小的時候,勇氣不是一天就建立起來的,我也是想了很久,才踏出了這一步。那一年我已經42歲,每天為工作忙碌勞累,想要實現拍電影的夢想,卻失敗,交往八年的女友與我分手,我就想豁出去吧,背水一戰”,人生從此不同。

流浪聽起來,像是沒有目標,不能自主。剛開始出發的時候,他不是完全沒有計劃,沒版圖,只是真的在路上之后他發現,由於簽證和金錢的限制,他的計劃常常會卡住,加上路上有各種無法預期的意外、氣候條件、路況等等。為應對這些狀況,他必須更改路線和行程。比如一開始他沒計劃要到非洲去,很多人勸告他那裡很危險,但由於美國簽證到期的關係,他不得不出境,就順勢去了非洲。在非洲的那段日子,他每天神經緊繃,每晚睡得安穩,尤其是車睡的時候,怕動物也怕人。


長期的一個人旅行,他也有感覺孤單無助的時候。我問他,哭過嗎?他頓時變得像個害羞的孩子說:“肯定有”。有一次導航系統帶他走一條無人、無村、無燈光的僻靜小路,恐懼的他硬著頭皮開了四小時才終於開到大路,看到大路燈光的那一刻,飢餓、疲勞和受驚嚇的他,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掉落。還有一次,車子打不著火,烈日下他一邊抹著汗水一邊向路人求助,“來往的車輛停下來,我不會西班牙語,只能比手畫腳,拿著手機翻譯,好心的旁人不明白我的意思,眼淚奪眶而出,站在路邊像個孩子般,擦起眼淚,那一刻,無助毫無掩飾,我這個男人的眼淚毫無預兆地,就在剎那間眼眶濕潤。”

流浪就是把家帶在身上

從一個人變兩個人
從離家的那一天起,他沒一天不想給自己找個伴,徵婚啟事大大方方貼在車上,到每個國家都相親,花了很多錢給對方買禮物、買機票、辦護照等等,結果不是被騙,就是沒結果,他坦言自己人窮、沒房、不青春、流浪,很難討到一個願意和他吃苦窮遊,受得了他的人,尤其車睡並不舒服,對女生來說也諸多不便,好幾個對象嘗試跟他幾天就打退堂鼓。然而,茫茫人海中還真有這麼一個人,願意放棄一切和他四海為家。

2020年樊玉虎完成了環遊六州的夢想,2月初告別澳洲,計劃經過新馬會中國,卻因疫情而困在西馬兩年。當時他在臉書上結識了年齡比他小20歲的大馬女孩朱欣憶,兩人志同道合,她願意嫁到中國,也喜歡流浪的生活,決定閃婚后,朱欣憶放下原本的生活和一切東西,帶上行李箱,告別家人,就和樊玉虎一起展開第二次的環球自駕旅行。

有了小媳婦,路上不孤單,有人為他做飯,雖居無定所,卻不失家的溫馨和溫暖。從兩人的互動中,看得出朱欣憶很順從丈夫,她說,人在那裡家就在那裡,形式並不重要,人活在這世上本來就是短暫的。在遭遇人生種種之后遇到樊玉虎,跟隨他環球流浪,是份榮幸。我想,樊玉虎真的遇到了最適合他的人。小媳婦能幫他拍攝,更好的是,她精通英語,在世界各地旅遊就會很方便,填寫表格也不需要別人幫忙,也更能與各個國家的人交流。因此,這對流浪夫妻對自己的自駕環球行充滿了信心和希望。第二圈出發至今進入第三年,他們去了五個國家,目前在印尼各地邊走邊找電動車贊助商,他們估計第二次環球需要越十年時間進行。

流浪十年,他看盡天下美景,嘗遍世界各地不同的美食,認識了很多人,如今朋友遍佈六洲。當然,有得必有失,他放棄了事業、房子,最遺憾的就是弟弟和父親去世時,他沒能回家出席喪禮。然而,如果讓他重新選擇,他依然會做同樣的決定。雖然這些年遇上很多的危險和幾乎令他崩潰的困難與挑戰,但他每一天都按照自己的意志活著,每一天都很快樂,有再多的錢也換不到這十年的經歷,這就值了!如果說有什麼是他后悔的,他后悔自己沒有在更年輕,體魄更佳的時候就出走。

走遍了六大洲,最后終於遇上那個他找了一輩子的人。沒有流浪的話,她就不會看見他,仿佛註定他要走這段很長
的路,上天才會給他這份獎賞。
樊玉虎將旅遊所見所閱收錄在《真人流浪地球》中
白龍馬在世界中心呼喚夢想

未完待續

報道/攝影: 戴舒婷
部分照片為受訪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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