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麼東東
每一次的短期出走，前面都是经过一阵阵劳心劳力自我的挣扎才成行，去或不去、去了怎么样不去又怎么样、好与不好、想与不想、要或不要、那些人如何、自己是否做得到……几乎整个行程在心里排练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疲惫不堪为止。也晓得，当各种各样的忧虑充斥着心灵时，久而久之杞人忧天式的忧虑，便成了习惯，甚至会内化成个人的性格，这种忧虑渗入血液，最终会侵蚀斗志和心灵。
为了挽救正被自己腐蚀的心灵，最终答应了这场三天两夜的森林之旅。清晨抵达聚集地时，看着为数众多的陌生人，当下想转身拔腿走人，只可惜米已成粥，唯有找个安静的角落，告诉学友，我已抵达，叮嘱她早点到，别让我的后悔持续挤爆心口。终于等到人齐，上了车搭了船，来到了远离尘嚣的秘境，心才再度活起来。
毕竟不是来度假，这三天满满是进山探索的行程，同一条小道，每天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因为我们要去的山路，每一个出发口都在同一条小道上，唯有到了山下，才会兵分三路，继续前往不同的目的地。第一天在匆匆忙忙中，并没加以留意，第二天时，经过红树林转弯处，老师突然手指一挥，暗示大伙安静下来，然后让我们看看停在树枝上的蝉，此时此刻我才听到了雨林里传来安定人心的蝉鸣，就在这炎热难耐的中午，我整理着自己混乱的思绪……
在启程三天两夜的森林探索前，刚好读着吴明益的《苦雨之地》，想起深眼睛在听力受损后，在手语班里和雀斑的“对话”，当雀斑察觉深眼睛的异常，带他来到两人经常安静对话的山坡，雀斑在听了对方的忧愁后，压抑着情绪缓慢比起手语“你知道吗？‘伤心’它本身，比手语的‘伤心’，或者说话的‘伤心’都要来得大。”当晚，我不停反刍这句话的含义。还没找到答案，我已踏上旅途，伤心找不到，但明白了“唯有无声才能倾听”的道理。血气方刚的同学们，总会忘记安静，每段行程，第一晚的夜游，都是在叽叽喳喳，吵吵闹闹下完成。本还在纳闷向来严肃的老师怎不出声，隔天就听到老师一一指出问题所在，原来当下不破，并不是放纵他们任意妄为，而是希望他们能审察自己，进而改进。
于是，所有近乎绝望的心境在大自然里得到了救赎，不论是吴明益的故事，蝉的叫声，他们的年轻气盛，都让自己在心地里找到一条出路，把不必要的忧虑除去，同时找出消除忧虑、抵抗恐惧的方法。
《七桃人生》图/文︰薇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