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死吗？

“你会死，你不会永远活着，没有任何人或任何事物会永存不朽。
但唯有我们，才得以认识这件事实。这是一份厚礼：‘我’这份礼。因为我们所拥有的，我们心知必然会失去，也甘愿放弃……那个‘我’是我们的折磨、荣耀和人性，它不会持续永存。它会变化、会消失，像大海的一道波浪。你会为了拯救一道波浪、为了挽救你自己，而叫大海静止、潮水歇息吗？你会为了图求长久的安稳，而放弃手的技艺、心灵的热情、日升日落的光芒吗？” ——娥苏拉勒瑰恩《地海彼岸》

所谓的完整圆满，大概就是有起有伏，有生有死，有来有去，有甜有苦，有合有散，有爱与不爱，有开始有结束。

阅读《地海彼岸》的这些天，老师刚好在私塾中提到梵文Tathāgata，其中tatha意思是“如”，agata意思是“来”，合起来意思是“如来”，但老师说“如来”不是只有“如来”，它也包含了“如去”，此有固彼有，此无固彼无，不会只有一面，没有另一面。

我在隔海的另一边听他此言，方明了了，那些看起来是相对的或是相反的元素，其实根本是一起的，一体的，就像“如来”中没提到如去，但其实如去就在如来中。也就是说，开始中有结束，相聚中有离别，生中有死，来了就会过去。只是我们往往只想要其中一面，抗拒另一面，我们拒绝了完整圆满的真正意思有阴有阳，就像《地海彼岸》中的永生者恐惧死亡，抗拒死亡那样。

《地海彼岸》不是宗教故事，它说的此有彼有，指的是‘平衡’。永生者和许许多多的地海人民都拒绝接受死亡是生命的本质，于是永生者用法力打开了那道生界与死界之间的门，拉开了生死间的距离，使生与死之间有个巨大而无法跨越的空间，靠近门就会被吸入那空间里。因此亡灵达到不了死界，非生非死，无意识，无知觉地复活。永生者的行为，干扰了世界的平衡，导致整个地海中的王国、百姓、龙族，甚至巫师学院都受被污染，都失去了原有的谋生能力和法力。

大法师格得和王子为了寻找永生者走遍了地海岛屿，最后来到最西边的偕勒多岛，下船后从沙滩一直走，走到路的尽头，一直没走回头路。我觉得作者这样的设计像是在说一个圆，只有往前没有回头，这才是生命的循环。

永生者死而复生，他存在，却没有名字，没有形式，他无法看到白日天光，无法看见黑暗，他活着，但没有自我，那他是活着吗？

格得为了关上生死界之间那道门，付出了毕生法术，失去法术后，他还算是活着吗？

而我呢？我是永生者,还是格得？我还在苦苦抓取‘生’，用力推开‘灭’吗？真正该恐惧的是‘灭’，还是想打开永生门的想法？

《书里那句话》图/文：那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