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展风情

一直以来都好喜欢树,各式各样的树,还有树的各个部分,举凡树叶的形状、枝叶伸展的方向、树枝的线条、树叶上的纹路、树皮的触感、叶子的颜色……多到写不完。随着成长环境的不同,每个人拥有了不同的生活态度和方式,树木也一样,每一棵树因为生长环境的不同,成长的姿态也就有着不同的风情。

●捉人的千年姥姥(丹绒拿督国家公园)

穿行于原始森林中,树一向是让我停下脚步的最大原因,而且通常让我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的,都是形态特殊的大榕树,这或多或少是因为榕树是热带植物区系中最大的木本树种之一,所以在森林中很容易看见。

‘千年姥姥’的全身照。

遇见这一棵时,我心里首先出现的念头就是“千年姥姥”,脑海里浮现出旧电影中千年姥姥伸出舌头和布幔束缚人的画面,它身上挂着的气生根也强化了布幔的联想,伙伴敲敲我头,说我想像力丰富,我却坚持,它姿态极似发威中的姥姥。

其实不只是它外型与姿态,榕树的特质也使我觉得它有如一个具有犀利招数的老妖,尤其是它的根系,不但显眼,还显示出它的生存欲望,其根系除一般地下根外,还有自树冠枝条发生下垂至地面的气生根,还会从干基、近地面处发生为数颇多的气生根系,沿着地面到处伸展、窜生盘踞,比八爪鱼还强许多倍。而这‘姥姥’的干基长着连生根,同样是一副想要霸占领域的样子。叫我矛盾的是,这样的榕树,这样乱窜乱长的根像美杜莎一样,让人害怕,却也有几分美感,我不住多看几眼。

●十字架上的圣树(丹绒拿督国家公园)

这棵老树我看不出它是什么树,从它树皮和高度来推测,我猜是龙脑香树。它很健壮高大,但可惜被绞杀榕缠上身,大概是鸟儿吃了榕果后,种子落在树枝上面动物的粪便上,发芽后就长出许多气生根,一些向下生长,一些将原来的树干紧紧勒住,越勒越紧,并抢夺大树的营养。

绞杀榕长出许多气生根,将龙脑香科树的树干紧紧裹住,越勒越紧,并抢夺大树的营养。

我能预见绞杀榕从泥土中获得营养后,生命力更加旺盛,根越生越多,和龙脑香树盘根错节纠缠在一起,最后使大树的树干陷入它的网中。绞杀榕茂密的叶子将阻挡阳光,使大树的树冠窒息而亡,最后彻底腐烂,留下绞杀榕枝条织就的网状树干傲然而立。

望着这龙脑香树,我想到的是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大树就和耶稣一样,被钉死了,无法挣脱,再过几年这棵树就会被绞杀榕杀死。

●我们由彼此构成(山都望国家公园)

有时候,一棵树的姿态,不仅仅表现出那棵树本身,它还连带突出了邻近另一棵树的姿态,以及它们所生长的周围环境的氛围。同时,这棵树也被它邻近的树和整个周围环境给影响着,这就好比我们和邻居以及居住社区的关系。

双树双栖 (山都望国家公园)

这两棵树乍看似在舞池中跳起瓦尔兹的舞者,腰部微微向后弯,右边舞者撑住舞伴,左边舞者一只手搭在舞伴身上,体态柔软,身姿优美,风吹动绿叶,发出沙沙声,像是在为舞者奏乐,这树景,这瞬间,真妙不可言。

依偎。依靠(库巴国家公园)

人都以自己所理解的来解读外面的人事物,所以我从这两对不同的树身上,看见两种相似但不相同的姿势,左图是依偎,两棵树中,一棵倾前一棵后倒,看似一棵扶着另一棵,树基紧密靠在一块。而右图中的两棵树,左边一棵倾靠着右边一棵成长,右者始终保持直立,表现出一副稳稳接住对方的气势。这两对树帮我厘清了依偎与依靠的不同和性质。

不一样也没关系(库巴国家公园)

这两棵树一样高一样瘦壮而结实,不过不同之处比相同点更为明显,一棵色深一棵色浅,一棵会脱皮,所以爬藤植物附生不了,一棵随和地让苔藓有地方住,让爬藤植物用树干高速公路到达高层。若非这些不同,我大概不会注意到它们,强烈的对比凸显了彼此的特质,我从它们身上看到一份相反相成的和谐,虽然生长在同一块土壤上,彼此间有竞争的关系,却没有相争的火药味,或许,我们该向大树学习这样的同居同处之道。

●大树养了两只兔(山都望国家公园)

我一直记得这棵树,好久不见不知道它板根上的两只白兔是否已长大,或者变了样呢?这两只兔子轮廓和性别都很明显,左边那只或许没给提示,但右边那只穿上长裙,头上绿叶充当了发饰,使是‘它’看起来像兔小妹。兔弟弟呆呆的表情,露出仰慕之意,而兔小妹抬高头摆款,享受着被仰慕的虚荣感。

●挥动水袖的娑罗(马当野生动物保护中心)

同样是伸展出树枝的树木,他者我看似妖怪,这棵我却看它似跳着古典水袖舞的舞者,曼妙姿态,曲线玲珑,身材凹凸有致,加上黑白剪影,带出一种唯美气质。

●落入凡间的风火轮(库巴国家公园)

除了树干树身之外,树叶也在枝头展现它风采,只是在龙脑香树混合林里树木密集,枝叶茂密,树冠层也高,我一般很难近距离欣赏叶子;而像沼泽红树林和泥炭沼泽林这样的地带,要走进树木也不容易,所以能看到的大多是小树叶子或矮小灌木或棕榈叶。图中这棵树长在柏油路边,看到时觉得它像小孩手上的风车,后来又觉得它像哪咤的的风火轮,看更大块范围就觉得它像花纹复杂的峇迪布图案,这提醒了我,马来同胞的确是从植物身上取得手工艺品花纹或图腾的灵感。

叶子的黑白剪影有如峇迪布上的花纹。
另一种像风车的枝叶。

●大树长着小鸡爪 (库巴国家公园)

成年的树逐渐长出板根来固基和平衡身体,这时候的板根还没有板的样子,看起来像鸟类的脚,比喻成小鸡爪似乎有点不太衬,也许恐龙的爪子更符合它的尺寸。

●非万圣节鬼也来(库巴国家公园)

经常听人说,在山里不要唤人的名字,也不要回头,要不然就会被鬼捉走。那天我回头看见鬼,可是我没有被捉走。

●向天伸出魔抓的树(加汀山国家公园)

它像巨人的手,幼树层的树干光秃无分枝,直到树冠部位才一次过分出四指,就像伸手摘果实的巨人。

结语:

树的风采还未写完,版面却已填满。下一次,当你进入原始森林的时候,不要急着走,不要追求速度,停下来看一看,森林无处不是景。

文、图:戴舒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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