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是我選擇坐在您旁邊,說旁邊其實都不算,我們中間還隔了兩張空椅子。一開始,還真的沒怎麼留意您,後來在等餐點無聊之極里,不其然的多望了您幾眼。目測大概六七十歲吧,您很專註看着手機,桌上有一本小簿子,時不時就拿起鉛筆記錄,您的跟前已經放了三個空杯子。瞧我注意老久,發現到您好像在看與賭博有關的事物,但與你兩次對上眼後,為了避嫌,還是不敢太過張揚,只能試着在不經意間偷偷看您。這個其實不是什麼好習慣,好奇心過重,經常對身邊事物感到好奇,“想知道”的心態多於“不知道”。

在飲食坊待了半個小時,看到服務員問你要續杯嗎?您說白開水謝謝,然而當服務員要把空杯收走時,您又不願意。後來服務員送來兩大杯白開水,就順手拿走了桌上的空杯子,聽到您“嘀嘀咕咕”怨了幾句,但服務員也只丟下我知道啦的眼神就走了。在這短短的期間里,我用了片面的畫面,對您起了個差評的刻板印象。想說,您一定是個賭徒,是孤獨固執的老人、等人施捨的老人……甚至或許還是個“壞人”。
所以當您起身準備離去,越過背後輕輕碰了我肩膀時,我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那一秒中心裡已經有好幾個劇情上演着,想說待會若您編了什麼苦情劇向我乞討,我該如何拒絕。結果您看着我,緩緩的說“小妹妹,他們還差我四毛錢,待會他們找錢時,你就把錢給那些有需要的人吧!我要走了。”我的臉頓時熱了起來,當下也只會傻笑不懂得回應。
我是怎麼了!一晚就犯下了這麼多過錯。把羅老師的教誨丟得一乾二淨,記得他說過“不評價,對人對事抱着‘不知道’的心,不輕易下定論,別以為自己看到什麼就是什麼。所有的事物可能性很多,別讓評價模糊了視線”但我卻急着想知道,忙着為自己所看所想下評論。
於是當看着您拖着沉重的腳步,非常艱辛想要踏上階梯時,我立即起身扶住您,您詫異的看着我,接著說“謝謝,不過請扶我右手,我左手會痛。”只有四層台階,卻是我這輩子走過最長的路,無他,因為此時不是自己走,而是帶着羞愧心上去。送走了您,走回位置時,老妹驕傲看着我說“你很棒啊!”,不,其實我一點也不棒,雖然看似出手幫了老人家,事實上,卻是狠狠敲了自己一棒,這堂人生課看來才剛開始!
《七桃人生》圖/文︰薇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