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麼東東
媽媽回家之後，不知道是此前醫院的消炎藥開始發作還是熟悉環境有安全感，整個人跟在醫院的模樣判若兩人。這段期間，各方親朋戚友頻頻來探訪，也許是這些加持為她帶來能量，還能拄著拐杖走點路，除夕夜甚至還能與我們全家人一塊兒上桌吃飯。
這些天，出嫁倆女兒都睡在家裡，也恰好學校假期，孩子順勢留在家裡一起鬧。後來母親說，自己只祈求能順利度過農曆新年，其他就交給上天安排。農曆新年還穿上新衣一家人樂滋滋拍了張全家福。大年初六是母親生日，大家給媽媽簡單慶祝，這時候的媽媽還能露出笑容品嘗一小口蛋糕過癮。雖然離去的鐘聲已經敲響，但是瞅著母親的狀況，地方女兒不自禁揣想安寧階段或許真的可以過得很不錯。
轉捩點就在那一個晚上。
彼時母親早已不再戒口，大致上以她胃口為主，想吃什麼就吃什麼。也不知道是病程進展還是吃錯東西，也恰好是地方女兒守夜的那一個晚上，照例在客廳一角擺好被子準備入睡，瞥見回來的弟弟與母親隨意聊天，地方女兒自顧自刷手機一會兒打算入睡。這些天母親夜裡都睡得還算沉，起碼都可以擁有三四個小時的睡眠。
小弟進房後不久，母親開始咳嗽。本來她就會咳嗽，但是因為服用嗎啡抑制，所以並不會太嚴重。這一個晚上母親劇烈咳嗽不停，沒幾分鐘就咳嗽一次，咳久了就連痰帶血，紙巾一包又一包，望著垃圾桶裡觸目驚心的帶血紙巾沒一會兒就疊滿，地方女兒想盡辦法，找了她過去的咳嗽藥服用，毫無作用。嗎啡喝了無效，不管怎麼做，媽媽依然幾分鐘便劇烈咳嗽，到後來虛弱乏力至極，對女兒說了句，“自己就這些天了吧”。
地方女兒聽著連夜的咳嗽聲，心焦心慌，魂魄散了大半。終於在下半夜接近三四時之際，想到了可以服用鎮靜藥，至少讓媽媽先睡過去，媽媽吃了藥大約半小時藥效發作，咳嗽才稍稍緩了下來，地方女兒也才昏睡過去。這麼一計算下來，媽媽連續咳嗽五六小時沒有停，喉嚨出血受傷是必然了。
短短兩個小時驚醒後，眼見媽媽又開始不停歇咳嗽，弟弟早上打電話過去安寧療護病房詢問，得到的答案是嗎啡加鎮靜藥一塊服用，連續三小時，如果依然沒有好轉就要向診所求醫。
因此，這天的媽媽吃了好些粒鎮靜藥，也確實因為昏睡一整天的緣故，咳嗽得以緩和下來。接下來的幾天，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服用鎮靜藥的關係，媽媽開始出現譫妄癥狀。不認得自己在哪裡、不認得家人、抓空氣喝水等幻覺出現，到最後連大妹都無端謾罵起來，地方女兒還誤以為這是臨終譫妄，直接取消了去年就訂下的西馬一家人之旅，不想因為這趟旅程而造成什麼遺憾。
一開始就把居家安寧療護想得很自在，以為自己什麼狀況都能拿捏得了，殊不知後頭的考驗一關接一關。（深深吸氣）
寫生•寫活
第396篇
文/圖：偽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