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麼東東
磐石，无论是在圣经里、中华诗句中，还是真实的大自然中，它都是坚固，稳定的象征，以它为名，带着信仰的力量，相信用心、努力做好每一天的准备，日子和内在会安如磐石。在疫情反复的数百个日子里，廖延辉在厨房熬煮生蚝汤，重复又重复的厨房活，一天一点增强他厨艺，熬出浓厚汤汁，犹如碗中磐石，稳稳地呈现出蚵仔面线的美味。
下着绵绵细雨的清晨七点，我在咖啡店内用筷与匙勺拌碗里的汤面，浓郁的鲜味随双手的动作，而飘散在空中，这使我想起华人常说的“色、香、味”这三个字的秩序，廖先生端放在桌上的蚵仔面线，先是让我看见了，以色来吸引我，接着我勺起汤汁，闻到了香味，迫不及待将面和汤汁送到口里，才品尝到它的味道。“色、香、味”这三个字排列得真恰当。
●喝到一滴不剩
浓厚扎实的鲜甜汤味，那是廖先生以生蚝和柴鱼用了五六小时熬制，生蚝在细火慢熬中，释出海鲜的精华，柴鱼的鲜咸把蚝鲜味给镇压住，难怪汤汁色泽这般深，味道却不过鲜，入口的汤汁，鲜味扎实如磐石，不带嚣张气势，喝在口里感觉舒服。
蚵仔面线这种美食在本地不多见，主要原因可能是本地不生产生蚝，新鲜生蚝不易获取，廖先生老实承认，他不敢自称自己用得是“新”鲜生蚝，因为进口食材怎也比在地捞捕慢个几天，不过他嘱咐供应商，他要品质最佳的，色泽稍逊的他不收货。
●蚵仔面线的基石
在台湾，蚵仔面线一般采用红面线烹制，廖先生初时也采用从台湾进口的这种面线作材，但很快就发现食客不喜爱红面线，于是他改用本地福州面线，不将面和汤一块儿熬，而是在食客点餐时才烫面，这样能让面条呈现最佳的口感。面线细，很快就入味，加上勾芡，这福州面线吃起来不会有“替代品”的感觉，反而觉得厨人活用食材，用得巧妙。
他不为自己的蚵仔面线加上“台湾”二字，因为他认为自己的食品，加入了很多本地元素。台湾厨师朋友告诉他，蚵仔面线的灵魂在汤头，只要把汤头做对了，其他配料都可以依个人喜好搭配。有了这句话，他放胆为碗中面线加料。
●压轴重点食材
蚵仔也就是本地人说的生蚝，廖先生按台湾朋友所教导来处理，下锅烫熟前先沾太白粉，这样生蚝就不会因为遇热而爆开，能完整地盛上给食客。食客享用时一口咬下，鲜美的生蚝汁便在口中喷发，多了一番趣味。卤大肠非常入味，微咸和香料味让我有在吃粿杂的错觉。猪肉团充满嚼劲，有五香肉卷的感觉，却含着绍兴酒的醇香。这小档口的蚵仔面线有四种，即：普通、加卤肠、加鲍鱼片、加扇贝。食客也可按个人喜好选择加减配料。
●玩味高手
原本的台湾蚵仔面线其实很朴素，只有汤汁、面线和蚝，再多一点就加炸猪肠。这样的面线对本地食客来说，花样不够，还欠缺加分点，甚至会被扣分。廖先生认为他得为自己的面食加多一些材料，才能够抓牢食客的味蕾，这门生意才能持久经营下去。但是他又不想盲目添加一些空有噱头而可有可无的材料，因此，他花了一番心思，在各种食材中，找出最合适搭配而又能提升食味的材料。而我猜，廖先生在烹煮的过程中，十分享受这样的创意玩味，而食客也买他单，吃得乐，他尽看在眼里，在工作上获取乐趣与满足感。
也因此，最后我们看到了，碗里有猪肉团、黑木耳、香菇、芹菜、九层塔、蒜蓉、辣酱。这里每一种材料和其他食材搭配起来，都带来不同而绝妙的效果。先说说蒜蓉与辣酱，那一丢丢蒜蓉真让人意外，蒜味辛，和辣酱一起下，不仅能将丰富味道，还能缓和辣酱的辣味，形成一种吃了很爽的味道，满足了重口味者，也顾忌不嗜辣者的需要。食用的过程中，廖先生给我递上黑醋，问也不问就给我加了，这一加味道又多了一重，酸味不凸突，更加凸显原本的辛辣，十分讨好重口味食客。
切丝的黑木耳和面线混在一起，总和面线一起入口，面线稠滑柔软，黑木耳脆而弹口，这样一块儿咀嚼，嘴里口感就丰富了，吃起来挺有趣味的。两枚九层塔看起来像点缀的，但真正咬它的时候，会发现它是这一碗中的收笔，在我尝尽了食材的鲜甜滋味及调味料的辛酸辣咸之后，九层塔浓郁的香气把一切都压下，让舌尖回归平静。
我在那瞬间，心里蹦出一句话──这蚵仔面线的味道和生活一样，百味得难以形容。
结语：
廖先生下手做的这面线，看得见的和看不见的材料非常多，一个人要准备这么多东西本来就不容易，而更难得的是，他没有因为这样而马虎处理食材，他把碗里的每一样都做得到位。友人的话，一直在他心上，提醒着他——要做就要做到好，不然就别做。
报道、摄影：戴舒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