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麼東東
媽媽的咳嗽好轉後，譫妄開始出現。這期間也貢獻了不少讓人莞爾的對話，比如指著客廳某個方向詢問，“那個人是誰？”，或突然詢問，“那個年輕人出殯了沒有？”但是彼時壓根沒有人離世。某個晚上父親在家裡討論彩票號碼，媽媽興致一來，直接提供一串數字說自己也要買，更令人嘩然的是，母親嘴裡的號碼隔天雖然沒有百分百中，卻也以不同組合的方式開出來了。
所幸譫妄癥狀大約一星期後就消失了，母親的神智開始逐漸恢復正常。這時候另外一波的考驗開始了。親戚私下告知有一保健品對抗癌有奇效。地方女兒本是對這種保健品嗤之以鼻，也不相信能有多大療效，主要臨終階段本就該讓媽媽舒適為主，只怕保健品救人不成，最後還要出些倒人胃口的副作用豈不得不償失？但想說人家一番好意，若是直接無視也不太禮貌，就把訊息傳去家庭群組，想說家人沒反應的話就直接忽悠過去。
孰不知老爸竟然主動提起想要讓媽媽嘗試。心底知道這是父親不捨媽媽，任何渺茫希望都不想錯過。就傳遞訊息過去，最後買了兩盒所謂抗癌聖品。服用第一天不知道是產品見效還是其他，一直沒有排便的媽媽當天排泄了。
第二天開始，母親出現嘔吐癥狀，嘔吐的狀況愈加劇烈，從進食不久嘔吐，到喝水就吐，最後發展成食物一進嘴吧不消幾秒鐘就吐出來。本以為一般人若是這般嘔吐，進食慾望可能會降低，偏偏老人家這會兒進食慾望又奇妙地高，什麼都想吃。地方女兒觀察，如果是自己顧母親，勸說她消停一會兒看看，她都願意。但是親戚一來，“你一定要吃”、“你還想吃什麼？”、“我帶了這個那個給你吃”，媽媽仿佛又忘了嘔吐的不適，又開始吃起來。直到那一天，她在幾個姐妹面前多次嘔吐後情緒崩潰，表達自己非常難受。
過會兒地方女兒就接到了質問電話，雖然對話間並沒有任何你應該這樣又那樣，卻是字句表達了“你做得不夠好”的意思。這期間，個別親朋戚友都會撥電或是傳訊息詢問母親近況，地方女兒最敏感的訊息內容，便是“媽媽現在這樣，你不應該給她這樣又那樣”，或是“媽媽現在這樣，你應該這樣又那樣”，從媽媽入院開始，就不斷“建議”我們應該怎麼做才對媽媽更好。同樣的訊息，不僅傳給地方女兒，連地方老爸、大妹都被“建議”過了。
初次收到訊息的時候，地方女兒還是抱著感恩的心情回覆，但是多次下來你發現，為什麼我們本來就要打算做的事，對方要一直“叮囑、建議”我們，心情上確實出現了煩躁感。但因為知道對方本意是關心，所以一直跟自己說不要計較那麼多。直到後來，給建議的人越來越多，鬱悶感實在難以消解，閱讀了一些書籍與文章後發現，並不是我一個人有這種想法，原來助人者越界想當決策者的時候，是真的會對家屬造成困擾的。
寫生•寫活
第397篇
文/圖：偽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