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路上身心同在(下) 一手正念‧一手催眠 生命解结

人生好比作一个项圈,我们不曾在生老病死的现场担任主角或配角的时候,这项圈舒畅轻松,但当悲伤事件发生了,就会发现这项圈有很多的结。

要如何把结给解开?
我们会用两只手,一只固定绳子,一只松动绳子,慢慢解结。对于生命之结也是,一手正念,一手催眠,从容面对。

吕凯文教授说;“我们记忆的表达方式,有它所依据的轨道,名叫作‘惯性’,记忆力和经验形塑人的性格,而快乐和痛苦会保留许多的记忆和经验在大脑里。语言是一种很棒的东西,它可以让你有很多的联想力,这个联想力会带来创造,也会带来毁灭,它也是形成我们心理思想缺陷的所在。”因此,吕教授的两手策略便是应用‘正念’来觉察和安住惯性,再以语言‘催眠’引导意识,协助悲伤者,面对生命的风暴。

吕凯文教授 简介
‧ 台湾南华大学专任教授
‧ 台湾南华大学正念静坐教学中心主任
‧ 台湾正念学学会创会会长
‧ 台湾催眠学学会创会会长
‧ 台湾南华大学终身学习学院院长
‧《正念疗愈的时间与理论与33个正念练习》作者

不在过去未来 全然活在当下
“正念”最初来自佛教八正道,是一种修行方式,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马萨诸塞大学的荣誉教授卡巴金(Jon Kabat Zinn)根据正念的概念和方法,剥离其宗教成分,提出了以正念为基础的心理疗法,“正念疗法”被归类为第三波认知行为疗法,广泛应用于治疗和缓解各种心理和情绪状况。许多的研究显示,正念疗法能够在大脑中产生持续有益的改变,强化调节情绪反应的大脑网络,也改变当出现难过心情时,通常会产生的惯性却无助益的神经路径,因此能协助丧亲者缓解悲伤。

正念是透过专注产生觉察,有特定目的地,在当下不带评价地如其所是看待事物,让我们清楚看到生命的状态。吕教授形容:“念头就像我们手上紧抓着不让人抢走的包,当我们将全部注意力放在包上,就注意不到外面的阳光,外面的人,外面的风景。我们周围的人都有名字,有人叫幸福,有人叫健康,只是我们没看到。当我们抓住包(念头)时,我们是活在过去或未来,在跟记忆对话,如此,我们看不见当下。而正念能把我们的思绪从过去抽离,停止陷入脑里不停轮回的对话,让我们回到此时此地,回到身体。”

吕教授比喻人生为项圈,我们得用双手来解结。

不评价看事情 如其所是看待
正念有几个主要的要素——不评价,接纳,顺其自然。当我看到你的时候,不是真的看到你,是透过想法来看到你。

同理,会悲伤是因为我用悲伤来看事件。而透过正念来看人事物,是无评价,无对错,无好坏,无美丑的。吕教授解释:

“当一个人过得好,他才会对人好,当他对你不好,很可能是他过得不好,而你刚好经过而已。我们真的不知道到对方今天遇到什么事情,导致他对我们不好。我们先不评价,当我们评价时,我们先伤到自己。遇到这种情况,为了避免人际关系破
裂,先回到观察自己的身体感受,你想回应对方的动机就不那么强烈,当我们看见对方在受苦,就不会苛责,火上加火。”

想法存在于我们的给予,如果你不接纳,就会有对立的产生,反之,当你不抓取那些困扰你的想法,它就不会困扰你。

吕教授巧妙地形容:“回到包包的例子,你我在抢着手中的包,如果我是一个怪兽,那你要救自己的方法,就是放手,你一放手,怪兽还在,但你不再被影响了,不需要再和怪兽拔河了。”这不是要消除烦恼,当我们保持正念,烦恼还在,但是它对我们的影响力会消退。对于失丧者,他们失去亲人的事实不变,会改变的是他们和悲伤的关系。

念头就像我们手上紧抓着的包包,不让人抢走……
当你紧抓包包(念头)的时候,问候你的呼吸和身体,这时你的抓取还是在,但注意力经提醒回到自身上,正念和观察便升起,拉扯的力量也会慢慢地淡化减弱。正念不是用来改变世界的,也没法让你不再忧伤,把你身上的疾病完全解除。它让你改善你和你的悲伤的关系,改善你和你的疾病的关系,一旦关系改变,你的抓取就 松开来了,悲伤还是在但是它不会再干扰你了

想法并非真实 阻断惯性思考
吕教授将正念比作打电话:“我们用手机拨电话给别人,却永远不会拨电话给自己,正念就是用手机来打电话问候自己:你今天到底过得好不好,把注意力拉回到我们的身体,观察自己。”我们活在大脑里,大脑的想法就是真的世界吗?

不,想法不等于真实。我们让事情发展成故事,接着被故事绑架。因此练习正念的用意是,让我们的思绪不那么急,那么快,让我们对大脑的想法产生觉察,停止无效益的惯性思考模式和行为反应,持之以恒的练习非常重要,持续习作八周,正念就会使大脑产生变化,带来身心的平静。

正念练习的方式很多,修习者可选择适合自己,让自己舒服的方式,包括:正念进食、正念步行、正念伸展运动、正念静坐等等。正念呼吸是正念减压法的核心练习。在观呼吸中,我们看着呼吸的吐纳出入,看见腹部因呼吸而起伏,看见但不干扰,让呼吸自如。间中各种的念头会带走我们的专注,念头的来去是自然,看见专注力跟着念头和想法跑到过去或是未来,温柔地把它拉回当下,拉回呼吸上。观呼吸不是要我们放空思想,而是培养自我觉察能力,觉察念头升起,不责备自己,也不陷入其中,就只是安在当下。如此,我们对念头的接受与不评价的态度,会渐渐地发展到我们的思路与行为中,让我们有能力以更好的方式来应对生活和情绪。

语言魔力引导 转换记忆联想
有了正念的基础之后,再学习如何透过正念的方式进行意识引导,就可以让我们的心结很快轻松打开。催眠就是解套的另一只手,吕教授解释:“催眠是一种透过语言或类似语言引导过程,令对方有很深的意识转变,而造成他的认知感官还有行为的变化,简言之,是一种意识的引导。”他强调催眠必须以案主的身心平衡利益为优先考量,催眠师与催眠者之间必须要有信任的关系才能进行。

吕教授于工作坊上示范催眠的操作。

催眠好比做扑克牌游戏,一副看似很烂的牌,催眠师可以把它变成一幅好牌,语言的排列对效果很重要,吕教授道出简单例子,一位绅士问牧师:“我可不可以在祈祷的时候抽烟?”牧师摇头,绅士再问牧师:“我可不可以在抽烟的时候祈祷?”这回牧师点头。同样一句话创造不同语文排列就会有不一样的感受,当死亡事件用不同的语言来解释的时候,感觉也会完全不一样,因此,语言的使用要非常谨慎,再三斟酌: “在关怀悲伤者时,一般人总说不要再想它了,不要这个,不要那个,我们的语言其实是一种陷阱,你越是叫他不想,他越会去想。好比当我叫你不要想蓝色长颈鹿的时候,你想的偏偏就是蓝色长颈鹿。同理,你叫他不要在想那个女生了,他就会想那女生。”当我们对悲伤者说:“不要再难过了”,他其实会更难过伤心,因为我们一直在用语言来提醒他,他得去克服的问题。

悲伤辅导与支持上,我们用语言的引导可以让悲伤者回到记忆当中的影像去进行某一个层次的探索,如果丧亲者与去世的亲人之间有些未竟之事,或未能完成的最后告别,他们可以透过催眠与记忆对话,重新回到最后一次见面,重新把关系连结在一起,而这个连结可以让悲伤者重新编织故事,在故事中把没有说的话说完,好好告别,让内在遗憾和挂怀得以解消。

吕凯文教授(左一)与多位着名演讲者出席于古晋举办的医疗人文公共论坛与工作坊。

两力相扶相挺 内在轻松坦然
当我们将这两个技术运用于悲伤辅导,正念的力量与催眠的力量不太一样的,催眠是应用语言的关联性来进行思想引导的方法,而正念是抽离性的觉察的方法,保持对身体、心念、想法的觉受。这两种方法互相运用支持悲伤者。正念像一把刀以简单而俐落的方式,回到当下,人在哪里心就在哪里。有些人会认为与其切断想法,不如重新编一个更好的故事,所以催眠是善用我们的想法,寻找新的角度,重新的把想法编排,变成另一个适合自己的故事,带来比较快乐的结局。

报道:戴舒婷 摄影:何永康、戴舒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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