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惶恐

那天下午,小薇踏着急促的小碎步走到我跟前,着急的问说“你懂今天的确诊人数是多少吗?是两万啊……”急得都没机会让我说,就自问自答了,随后,她还边摩擦双手边说“看得我浑身鸡皮疙瘩,怎么会这样”说完就缓缓转身离开。看着她逐渐萎缩的背影,晓得这数字又开始让小薇陷入焦虑之中了。

小薇出生在60年代初,她没读过什么书,因为贫穷,所以一家十个兄弟姐妹,只能选择性的轮流上学,女孩们在小学完成之余,就算是学有所成了,短短的3至6年是她们人生制度性教育的里程碑。虽然时间很短,但小薇总对那几年的印象特别深刻,她曾经是学校的短跑选手,爱打羽毛球,每次放学回家后,都要忙着做家务和照顾弟妹。

来到了妙龄少女之时,小薇就结婚生下我,前面几年,跟随丈夫到外地生活,后来才搬回夫家定居,这些童年回忆都是小薇经常在不经意间说出来,要不然我可是一无所知。我的记忆体有限,小妹也总爱调侃我没童年回忆,很多小时候的美好回忆都忘得七七八八,唯独一些折磨一些忧愁却牢牢记住。

其实60和80年代相差不远,所以我和小薇总会有很多相同的记忆,比如那个年代,班上每个女孩都会有头虱,无论你有多小心翼翼,把头发剪得再短,还是会在某个瞬间将朋友的头虱带回家。那时,为了处理这件大事,每个周末车库间都会上演杀头虱戏码,演员就小薇和我,道具就一罐杀虫剂和毛巾,小薇都没给时间整理心情,一坐下眼睛闭上,就对准我的头猛喷洒,每次都让我刺痛得尖叫不停。她也总会以过来人身份淡定的说“忍一忍就过去了。”后来,隔壁当护士的大姐姐实在看不过眼,从医院带了一小罐医用除虱液,这场戏才终于杀青了。

从出生到中年,小薇一直在为家庭奔波,时间就在她说的“忍一忍”无声过去了。也就在这10年里,她才重拾女人该有的欢乐,喝喝酒唱唱歌出出夜街,和几位气味相投的朋友喝茶嗑瓜子。去年疫情封锁时,刚开始,她还能勇于面对灾情,还能在家喝酒看戏过日子,但后来逐渐发现,这场疫情仿佛看不到终点,心里起了很大的变化,有些绝望开始出现,更多的是情绪化的焦虑,她被迫在这样特殊处境里,重新面对自己认识自己。同居者何尝不是,于是在这段时间,我们学会说爱,学会说谢谢,学会接受所有的事情不是理所当然,甚至也学会了对彼此说声“对不起”。

《七桃人生》图/文︰薇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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