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堂本土民族植物课(下) 非一般的知识 林里生活的智慧

何谓民族植物学?它是一门学术,纪录、描述和解释人类在文化上与植物间的关系,着重于研究植物如何在人类社会中被使用、认知及保育,例如食品、衣着、货币、宗教仪式、医药、染料、建筑及化妆品等使用情形。

2014年至2017年间,砂拉越植物学家蔡炳光博士与植物学家Ik Wadell Pahon,在砂拉越内陆高原的布隆岛国家公园缓冲区进行了一系列研究项目,其中他们针对居住在该地区的本南族人对植物资源的应用做了一份报告,报告中记录了390种民族植物,其中包括52种食用野果、61种药用植物、32种燃料、22种野菜、30种建材和其他用于编制、染料、防虫、宗教等植物。一个依循传统方式在内陆高原居住的族人,他所知道的植物知识,绝不逊于学者。

延续上文,我们再来看看,除了食用方面,本南族和加拉毕族如何在生活中使用森林资源。

●关键字:日用品、藤、编制、首饰

稻田收割之后的休耕期,族人除了晒稻谷碾米之外,还会利用这段时间到森林里采集资源,以动手制作编制品。编制是加拉毕人和本南人非常实用且泛用的一门传统手艺,条状植物材料在十指间经过重复交叠过程,最后变成一件件日常用品,包括:Selabit、地席、篮子、簸箕、背包、捕鱼笼等等。他们所使用的材料有藤、木、树皮、竹、棕叶、蕨类和露兜科植物等韧性强的植物。其中,藤是最受喜爱的编制材料,而隆拉浪出品的藤席,更是因为附近森林的藤材好而出名。

加拉毕老奶奶用刀子将藤枝分割成细条。

族人从森林里取得了优质的藤材后,会用刀子将其分割成细条,虽然没有使用任何度量工具,但妇女们能凭视觉、触觉和经验,将藤条切割成所需要的厚度,如果是准备制作大面张的藤席的话,她们会使用特殊大件工具将藤条分割成一致的宽度,之后就将藤条放在烈日晒个几天,直到完全干透,接着就能进行编制工程了。通常年长的老奶奶们的手艺会比年轻一代来得精巧,完成的藤席油光滑面,不仅是家里一件具观赏价值的物件,同时也是非常有经济价值的手工艺品,市价可达四位数,随着藤材的大量减少,加上编制技术的逐渐流失,手工藤席的价钱越来越高。

藤席制作过程。
族人用Selabit来装带重物。
收割后的作物、晒过的稻谷和碾好的稻米也都用藤萝来装。
藤制的簸箕是件多功能的生活工具。
除了日常用品之外,族人也会用藤制成图案美丽的藤镯和藤戒。

●关键字:日用品、绳子、树皮、棕叶

对于生活在现代式家居和城市中的我们来说,绳子大概不是一件家居必备的物品,但是对于遵循传统生活智慧的内陆高山民族而言,绳子就像是魔术师手上的利器,出门时带在身上,途中遇到各种状况就能用它来处理,备在家里厨房边,不止可以用来烹饪,还能够用来制作工具。

需要拖带重物时,族人用绳子将物件绑好,背起后就能在山林行动自如;打猎时,可以用绳子做陷阱;采集时,用绳子将藤或其他材料捆绑好,便于携带;在山里或是在家里,棕榈树干加上绳子就能造出一个置物架;进行编制时,也用绳子要固定或绑紧;烧烤时,用绳子来绑住包裹食物的棕叶。能用来制成绳子的植物要不少,包括树皮、棕榈叶。

加拉毕族人 用树皮制作绳子。
树皮经过长时间不停手搓,最后制成绳子。

●关键字:居所、家具

本南族人入山打猎和采集材料,一去就是好几天,因为猎捕野生动物是需要时间找猎物,等时机和等猎物掉入陷阱的。所以,本南族会在森林里搭建棚寮,作为暂时的居所。通常这样的棚寮架构和设计非常简单,就是几根树干做柱子,撑起用棕榈叶制成的棚顶。如果族人想保留棚屋,以后入林的时候住,他们就会把棚寮盖得好一点,如果只是住一次就会盖得更加简单。他们只要带着巴冷刀入林,走到哪里都能有个可以遮风挡雨,休息睡觉的地方。

为了方便工作,本南族人在雨林学校的营地盖了一个长期使用的棚寮,所用建材包括树干(作柱子)、棕叶(作屋顶)和绳子(用于衔接),全都取自附近的植物。
这是本南人用树干制作的置物架。从村子出发前往森林营地的途中,族人边走边收集棕榈树树干、藤枝和棕叶,动手做架子时他们发现材料不够,随即便在营地附近砍了几根树干,对于植物的了解及就地取材的智慧,是他们寻找替代方案最有用的‘资源’。

●关键字:猎器

自古以打猎为生的本南族,他们的传统猎器是吹箭,这种猎器乃由数件物品组成一套,包括:吹筒、箭、箭筒、毒药和药瓶,这全部物件都是族人一手一脚,用各种不同的植物制成的,连毒药也是萃取自一种称为Laka tuak的藤蔓植物的根。

本南人利用绳子和树枝设陷阱。

●关键字:代步、运输、捕鱼、长舟

除了用脚步行之外,一些加拉毕人和本南人也会使用长舟(Perahu)在溪流间往返,有时是为了载物,有时是为了捕鱼。身为游猎民族,本南族很少会使用船,大多数的情形是,加拉毕族雇用本南族人做船夫,或是帮忙砍伐造舟木材和进行造舟工作。造舟不是任何一种木材都行,族人知道哪种树的木材是造长舟最好的材料,他们还会用树脂作为粘合剂,将细缝合上以避免河水透过缝隙避渗入舟内。

●关键字:其他用品

本南人从植物里取得‘肥皂’和‘洗发液’,这些没有经过化学加工的清洁用品,不会给河流造成污染。

结语:

除了文中所提之外,两个民族的族人也从森林里取得建材,用来盖房子和稻田谷仓兼工作场地。种种例子不但显示了他们的生活文化与生活智慧,同时也显示了他们与大自然的亲近和对大自然资源的依赖。我们总说只要有一技在身,就能找到活干,对于这些族人来说,民族植物学就是他们最可靠的技能。

报道:戴舒婷
图片:黄龄慧、容霞、沈竞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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