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麼東東
林斌斌浸淫幼儿教育有33个年头了。所掌管的这家爱儿园，历经三代经营，于1960年在古晋德胜路开业。家翁彼时就是以幼稚园为基础而建立，底楼作为教育中心，家人则住在楼上。看着这家幼稚园，你感觉既有年龄又有家的氛围，颇为微妙。学生人数不多，独立前开始营业的幼儿园，从家翁到自己以及女儿如今长大进入幼稚园成为得力帮手，横跨三代的教育场所，也经历了不少历史事件。
前车之鉴 沉着应对
比如之前的柯萨奇、SARS、烟霾事件，林斌斌都是其中一个参与者。彼时女儿不到两岁，她记得，古晋恰好有人患病，而学府也似如今关门大吉，两个月不开学，大伙儿人心惶惶，她也犹豫不知是否该出门躲避。
所以，停课在家、开课要依据的SOP（标准作业程序），林斌斌早经历一番。只是此回新冠肺炎的确诊人数、传染性之强、传播性之远，就像普通5公里跑步对比超级马拉松的110公里，无论酸痛度之深刻、复苏度之艰难，都大幅超过此前任一事件，完全无可比拟。
2020年3月18日，我国迎来第一阶段行动管制令，105天后的7月1日，幼稚园比大中（会考班中五中六于624开课）小学优先获得开放权。在这之前，考虑到双薪父母工作无人照料孩子，托儿所也已经于5月复工。
对于幼儿园的开课SOP，林斌斌并没有太大担心。关闭幼儿园这个举动，她也不陌生，只因发生任何重大传染疾病，比如幼儿好发的手足口症，若是学校孩子中招比例过多，也一样需要关闭校门数天进行消毒工作。
原本政府规定一个班级只限25个学生，而她学校一班是10或11个，原就比限制人数要少。她亦相信，愿意带孩子来学校上课的家长还不多。当然慎重起见，她还是进行了家长调查以及打算来个正式会面了解大家复课意愿。如果最终来校的是五六名一个班级，要维持社交距离她的课室大小还是没问题。至于原先的课后服务，她评估后还是决定暂缓延后。也要求教师配合尽量不要往人多地方跑，做好自己本分。另外一种做法则是把教师分为两组，采取轮流上班方式。这么做是为了避免，万一真的有人中招，至少还有其他组的教师可以顶替。如果学生家庭中有人生病，那么该名孩子也就不可以来校上课，这些都需要家长和校方配合。
第一阶段的行动管制令开始后，大多数人还处于懵懂混乱状态，加上当时疫情数字也处于高峰，关注点和民众一样，都是焦心于疫情。后来，教育界打出来的解决方案是上网课。林斌斌的教师也开始准备网课给孩子们。孩子们专注力不集中是大多数家长会面对的问题，林斌斌明白，同时也在思索更好的解决方式。她知道，这个年龄阶段的孩子，需要很多真实的互动，吸收才比较快。要抓住孩子的专注力必须下很多功夫，但她的考量是，这份网课如果需要家长大量投入和帮忙，比如准备工具从旁协助，加上部分家长居家工作，电子产品不够用也是一个问题。
关于家长上网课的回馈，是腼腆关系吗？林斌斌表示，大多家长都没有给予什么回应，当然也有少部分会录制孩子学习视频传给女儿看，她会把这些视频传给其他教师看，这种反馈其实是好的，让准备网课的教师更有动力。
此前政府已经派人前来幼稚园进行免费消毒工作，针对这一举动，林斌斌心怀感激。不过距离开课也有一段时间，所以她势必还要再进行多一轮的消毒工作。据她所知，旅馆消毒一个房间需花费RM480，而她的幼稚园要消毒一次打底两千令吉跑不掉。但是，消毒工作势必进行，她打算自行添购一台消毒喷器，给环境桌椅消毒，再以消毒水抹地等清洁校内工作。
收入骤减 未来不可知
三个月以来，校方的做法是网课照上，学费照付，待学校开课再把过去的课找时间补回来。女儿前些天告诉她，收到的学费很少很少。也有几个家长因为疫情选择让孩子退学，她理解大多家长这么做的原因。只是收入骤减，经营就是一个问题。
林斌斌早前确实收到了政府提供的员工津贴，不过收到了第一期后便再无下文。但是教师不可无薪，所以她还是掏出了自己本来准备提升校园设施的储备金，付给员工应急。至于还能够支撑多久？林斌斌缓了一会儿，“我这个幼儿园三代经营，来到女儿是第四代。一共35个学生，现在4个孩子停学，可以做什么呢？做最坏的打算，抱最好的希望。接下来如果情况没有变好，或许会重新考虑学校动向。”
如若政府再次提供援助金，林斌斌也希望可以延长申请期限，之前的两个礼拜实在太短。很多人根本来不及呈上申请就截止了。她鼓励需要现金周转，校龄比较短的院长赶紧申请零利息贷款，自己则因为两年前换了名字，虽然实际上是老招牌，但是对方的条件必须三年以上，就不过关申请失败。她有些挫败，如果是为了帮助业主抒困，条款过硬其实无法真正帮助到人。
幼儿园其实是做社会服务，要赚大钱是不容易的，到了无法经营的时刻被逼关门的话，厨师、司机、6名教师失业，一家连一家，失业率上升导致社会问题是必然。学校之前开门进行清洁工作时，就有小贼光天化日趁人不注意闯进校门偷走学校物品，眼睁睁瞧着对方顺走物品疾速开溜，林斌斌知道，行情是真的很差。
疫情下的新常态学习模式，所有人都在努力适应，能不能渡过这次难关，林斌斌无法预知，她只有那一句，无论做任何决定，复不复课都好，希望孩子可以“停课不停学”。
江晋年：要生动有趣，有配音互动，备网课是大工程
江晋年是幼稚园董事之一，这些日子，他正在收集砂拉越各家幼稚园资料与难题，一家一户去了解，寻找加入，打算上呈政府，目前他已建立群组和不少幼儿园工作者交流，最新动作是申请注册“幼稚园业者协会”（Association of Kindergarten Operator），而他正是待批准的首届协会主席。
比平时多三到五倍时间
行管令期间，学校教师并没有如外人所想，“不需要教课所以很轻松地过着”。教师还是布置了许多网课给学生，最大挑战是短时间之内要搞定此前从来没有或者很少接触的科技。教材都是硬体设备或工具，现下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不可能只是放书录个视频让孩子看，必须注入生动元素，要有音乐配音、游戏吸引注意力，对于零基础或者技能有限的教师来说，这些都是浩大工程。一开始教师们花了很长时间来准备，虽然视频看起来不长，这是考虑到孩子可以吸收和专注的时间长度。但是后续要预备隔天的多媒体工作，花上个一天来准备是非常平常的事，再加上练习作业等等，完成后也已经来到晚上了。甚至周末也需要准备星期一的教课工作。虽然上课只有一小时，但是后面的预备工作非常漫长。某些视频也需要自己录制，YOUTUBE没错可以找到很多视频，但是和学校教程有出入，只有部分可以使用，其他还是需要亲力亲为。预备工作要花上比平时多出三到五倍的时间。
接下来是上课的挑战，首先必须揣摩，要用什么方式吸引学生？三四岁幼儿班要他们静坐听老师讲课有难度，尤其今年刚开课的孩子，上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中间还有新年假期等，才刚开始适应学校环境就停课了，就更难要让他们坐定定停课。家长就要花很多时间让孩子坐下来，家长被逼一块听课，所以大家都不容易。
消耗的能量都非常大，当然磨合与阵痛期是必然。后来慢慢做了很多调整，比如加入很多互动元素、游戏、动画，看起来像在玩游戏，但其实是在玩中学、学中玩，后期孩子稍微能进入状态。但是要做好这个部分，还需要课前课后的准备工作，比如复习视频等，让孩子先观看一遍再来上课。
近期多数家长都已复工，那么有多少人还有心力能监督孩子完成这些网课作业或是时间到协助打开电子产品上课？他留意到，复工以后孩子的网课出席率都降了很多。只有两三成学生能按时上课，其他只能等待家长回家开视频让他们上课，但是效果就差了很多。
网课代替不了肢体互动
网课固然可以进行很多多媒体编排，缺点就是不能跟孩子有很大互动，0至6岁是脑部发育时期，除了视频教材，也需要互动活动、肢体游戏等让他们更完善的成长。虽然现在不能够肢体碰触，但还是有很多个人活动可以进行。那么同学一块来上课，和大家隔着屏幕分开上课的感觉又不一样，没有那个环境在，还是有差别。
幼儿园复课是否操之过急？江晋年比较在乎的是孩子的课业。家长已经复工，无法花太多时间在孩子的网课上，孩子慢慢地就跟不上学业。“那么幼儿园和中小学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人数的控制，中小学一班接近40名，空间密集，但是本地接近八九十巴仙都属于小型幼儿园，即便是大型，人数也控制在20至25人，教师也有两人看管。中小型平均十出人，我们做过调查，行管令之前教师与学生的比例是1比9，这次复课也相信不会每名家长都让孩子出席，所以学生人数又会再减少，也有家长让孩子退学，这些就占了20%，统计下来，可能一班就只有四五人上课，空间是非常足够的。”
关于政府的援助津贴，总结各方领不到的原因，江晋年表示，当时对接的员工还没有上班，文件如果上呈错误或是不足没有人指点，再来是错过四月的呈交日期等导致。一开始江晋年补贴完整薪水给教师，但是后来家长退学，没有上课也不能再让家长付全额学费。全天制的学费必须改为半天制，半天制也不能收齐毕竟只是网课，还需要扣除一些设备使用费等近30%，统计过后，他们的收入减少了70%。短期可以动用储备金，但是如果时间拉长，无法无止尽填补这个洞口。教师明白这个情形也配合学校的调薪，虽然工作没有减少，但是他们也理解学校的难处。
收集各幼园状况上呈
目前，江晋年与其他业者已与砂福利、女性与家庭发展部部长拿督陈赛明开会表明大家难处，正在收集各个幼稚园资料与面对问题，上呈后等待回复解决问题。
政府于去年拨款1600万令吉作为“特别年度补助金”（GTK） 给州内注册的学前教育机构。主要用意是提升幼儿教学素质、培训教师、提供幼儿均衡饮食、添购适当教材等。目前已经放宽申请条例，让受疫情影响的幼稚园业者可以申请，补贴教师和职员薪金和租金，及购买清洁、卫生及其他必需品之用，以符合疫情后标准操作程序的要求。
江晋年没有预期家长会把孩子送回学校，也不会强求，尊重家长的意愿，但鼓励幼二班学生上课是因为，接下来可以上课的时间只剩几个月，明年面对的一年级是完全不同的环境。校方会做足防疫措施，希望家长也做足本分互相配合。
报导：游晼婷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