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麼東東
媽媽終末期以來，孩兒其實一直都在等待。惶恐焦慮、等待一個不想出現但卻一定會到來的那天。
自打母親病情急轉直下以來，惡咳一晚、鎮靜與嗎啡雙管齊下導致的譫妄接二連三出現。最後的最後，來到了大魔王階段的，竟然是嘔吐不止這個癥狀。從一開始偶爾一次，到喝水也吐，服藥也吐。這個癥狀是循序漸進的。二月中旬開始出現，電話從安寧療養部門到負責診所，從排隊拿藥到自己外出購買，基本都不見效。偏偏母親躺床乏力，只有食物能讓她苦悶的日子有些微盼頭。最後那兩禮拜，媽媽的胃口有些轉變。想要吃冰、喝冰飲甜飲，猶記得她說自己想要喝百香果汁、紅毛榴蓮汁、酸奶飲料、榴蓮等水果，只要她想要的，基本上家人親友都奉上了。最後的最後，她最常喝的便是100號，到現在都依然記得媽媽喝了冰飲之後美滋滋的樣子。
自從媽媽想要喝冰飲開始，地方女兒心底就沉甸甸地，社交媒體上搜了個遍，任何最新徵兆都想知道其他人有沒有相似之處。
媽媽雖然頻繁嘔吐，但其實痰液也咳得多。食物這一部分她本來吃得也不多，每次入口就那兩三小口。媽媽的姐妹幾乎每天都輪著來探訪，每回都捎來各種不同食物。母親即便回回嘔吐，但也依然會吃上那麼幾口。有那麼一天，媽媽自己坦誠近期很想吃某幾樣食物。也是那幾天，吐得不成樣子最後在自家姐妹面前崩潰落淚。地方女兒心疼但素手無策，很想告訴媽媽，不然先停止一時半刻緩一緩，但母親仿佛在用品嘗食物的方式來跟世界做最後的告別，無論如何都還是想要進食，這樣的情況女兒怎麼查都查不出個所以然來，加上親友頻頻詢問對策，焦灼煩躁，有那麼一絲絲懷疑自己讓母親在家度過最後時光的決定到底對不對。
最後還是直接進了趟醫院，讓安寧療養部門檢查母親嘔吐不休的原因。醫院判斷，媽媽如今嘔吐不止乃兩大原因造成，即癌細胞攻擊到腦部以及腸梗阻所致。照了腸胃確實有堵住的地方，開塞露、挖糞、通便藥等一系列舉措進行後，加上在醫院那幾天以注射方式服藥，雖然身形瘦弱依舊，但是嘔吐情形貌似略微好轉些許。媽媽原本想直接留在醫院到最後，但其他親友見過她後，不知道是什麼觸動了她又勾起回家念頭。於是乎住了三天醫院後又回家了。
地方女兒略有忐忑，因為壓根沒把握接下來還會出現什麼無法解決的狀況。但既然母親要求，便還是依了她的念想。出院的這一天，主治醫生跟她說了一些話，這其中並未提及任何她還有多少天這種話語，但母親估計是太想解脫，自己把醫生說的話“我無法告訴你還有多少天”解讀為“我只剩四天壽命”，把這番話深深印在自己腦海，也告訴所有不在場的兒女另一半。
寫生•寫活
第397篇
文/圖：偽藍
